第(2/3)页 赵伯的旧笔记本里夹着她当年的入职日记,第一页写着:“要做像赵师傅那样的会计,把每分钱都算得明明白白。”字迹清秀,墨色已淡,像被反复摩挲过千百遍。 “肖书记查账查到二十年前了?”她扯了扯嘴角,可眼底的动摇没瞒过他,像水面下晃动的倒影。 肖锋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钢笔帽,裂缝里露出半截褪色的蓝丝带—— 和赵伯笔记本里那张合影上,王桂芳辫梢的丝带颜色一模一样,丝线边缘已经起毛,像被岁月咬过一口。 “我来,是想问您还记不记得,”他把钢笔轻轻放回她手边,金属笔身冰凉,“当年您为什么考会计证?” 王桂芳的手突然抖得厉害,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歪扭的墨痕,像一道未愈的伤。 肖锋转身要走时,听见她低低说了句:“当年我娘生病,是赵师傅垫的住院费。”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账本的页角。 走廊里的阳光终于漫进来,暖意爬上他的肩头。 肖锋摸出手机看时间——七点五十八分,比计划早了两分钟。 上午九点半,镇政府大会议室的投影仪亮起时,苏绾的白衬衫在蓝光里泛着冷光,袖口扣子绷得发紧。 “这是《村级资金流动热力图》。”她的指尖点在投影屏上,七个鲜红的圆点像七把火,“标注的是近三年资金异常流动超过阈值的合作社。” 后排传来嗤笑:“苏局长,这数据准吗?我们合作社可清白得很。” 苏绾转身看向说话的人——是宏远劳务的马经理,青藤会安插在镇里的钉子户。 他西装领口别着金扣,手指关节捏得发白,像攥着一张无法兑现的支票。 她没接话,只是把鼠标轻轻一推,屏幕切换成资金流向明细:“2021年3月,宏远向柳河村合作社转账八十万,备注‘苗木采购’,但同期林业站记录显示,柳河村只采购了八万的树苗。”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,像漏气的风箱。 马经理的脸涨得通红,额角渗出细汗,在冷光下泛着油光。 “欢迎举报,查实奖励五千。”苏绾的声音像冰锥,刺破沉默,“但我建议,”她扫过人群里几个攥着笔记本的身影—— 那是李婶说的,被青藤会威胁却总在财政所门口徘徊的老会计们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“想自保的,现在就可以去纪委。” 肖锋站在会议室后排,看见第三排最边上的张婶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——那是赵伯说的,当年和王桂芳一起学算盘的老同事,儿子在县医院当护士,最见不得账目不清。 她指尖微微发颤,像在拨动记忆的算珠。 中午十一点,镇食堂的红烧肉香飘满楼道时,赵伯拎着保温桶敲开了王桂芳办公室的门。 “桂芳啊,你赵婶今早特意炖的藕汤。”老人把保温桶放在她桌上,掀开盖子,热气裹着红枣香扑出来,白雾在镜片上凝成水珠,“你小时候总说,喝了藕汤算盘珠拨得顺。” 王桂芳的眼眶突然红了。 肖锋躲在楼梯间,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她伸手去接汤勺,却在碰到把手时缩了回来—— 那是青藤会马仔昨天掐她手腕留下的淤青,淡紫色的痕迹像条小蛇,皮肤下隐隐发烫。 “你儿子考研报哪了?”赵伯坐下来,从兜里掏出块桂花糖,是王桂芳小时候最爱的牌子,糖纸在光下泛着旧金的光泽,“我孙子也想考北大,昨天还跟我念叨呢。” 王桂芳的手指轻轻抚过糖纸,指尖传来细微的折痕触感:“清华经管。” “好啊,清华好。”赵伯笑得眼角的褶子更深了,他起身要走时,突然压低声音:“桂芳,别让你儿子将来为你难堪。” 第(2/3)页